王兆軍:就是程序不了解。再一個生活方式也有很大的不同,像我們在鄉村的人去的人經常晚上就不洗腳就上床了,城市的同學每天晚上都要洗腳。我說還用得著嗎?還有多臭啊?但是他們已經形成了一種生活方式,就是不洗腳就不行,我們這個北方鄉村去的人,因為在家里沒有那么多熱水,用涼水洗腳又不舒服,所以就忽略了,生活的習慣上就有很大的不同。
主持人:來自五湖四海的同學可能在生活習慣上有不一樣,但是大家應該非常有共同點的就是對知識那種渴求。
王兆軍:我們那一屆同學第一個特點就是渴求知識。
主持人:我聽過教過這個大學的這些老師們,總結就說是77、78是他們教過所有的最刻苦的學生。
王兆軍:最刻苦,也在某些方面和老師有交流。因為我們畢竟在社會上工作過一段時間,年齡又有相對說就大一點,對那些老教師,老學者講的事情我們會笑,會給這個老學者們有回應、有交流,這一點我們這些老師們都挺高興的。比如說我們中文系一個顧老師,他經常開玩笑,他說你知道我們校長是誰嗎?我們校長是陳望道,共產黨的圣經就是他翻譯的,就是他翻譯共產黨宣言。我們一聽他敢這樣說,嚇一大跳。
主持人:進到大學還是不一樣了。
王兆軍:不一樣了。
主持人:剛才王老師在節目下還說到了,就是有一些同學完全沒有見過城市,在這個班里邊,學生的差距很大,有些深山里出來的學生,甚至帶著自家的水桶來到城市當中,來到復旦大學來上課,但是盡管是這樣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背景,不同學習的經歷,但是大家一是對知識的渴求是一樣的,另外似乎相處得也挺融洽的,據說在各個學校當中中文系都是最活躍的。
王兆軍:我們那個中文系在復旦大學是最活躍的。
主持人:你們當時都有哪些課余活動?
王兆軍:這個花絮很多,一個是我們成立了文學社,因為那個盧新華發表了《傷痕》,在全國的影響都很大,那之前有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十一屆三中全會對我們那一屆大學生的影響至關重要。如果說恢復高考是一場春雷的話,那個十一屆三中全會就是一場大雨。它把當時籠罩在我們頭上的一些,比如兩個"凡是",比如說這個也不能動,那個也不能動,一下子掃光了。
主持人:當時就大家有各種各樣的辯論會,思潮也是特別的活躍。一方面是活動很多,另外一方面同學學習特別刻苦,就像您說的,您跟城市里的學生有一些差距,人家很多書都看過了,您沒看過,而且那個時候很多書也不再成為禁書,也有機會去看了,我甚至看到說有一些學生在那個時候刻苦到什么程度,基本上是泡在圖書館里邊,一些的大課凌晨四點去占坐。您身邊就是大家學習當中刻苦到什么程度?
王兆軍:也很刻苦,我們那時候也是早早去占座位,去晚了就沒有了,特別有一些有名的學者他們的名聲在全國已經積累了好多年,如果說他們講座開始了,他不光我們學校的人來,其他學校的關心這個專業的人都會來聽,我們根本沒有座位,所以早早的就得占好座位。
主持人:看來凌晨四點占座這個并非虛言。
王兆軍:一個是占座,再一個是買書。那個時候什么書出來以后我們都要排隊去買,圖書館門前老是排長長的隊伍,我那時候我排隊伍最早最長,就是買的一個叫辛稼軒詞選,辛棄疾的,那時候我們覺得能買到這樣一本書太幸福了。
主持人:要知道在文革期間來唐詩宋詞樣的書都找不到。
王兆軍:是。
主持人:我還看到一些材料,說廈門大學中文系的陳平原老師,他回憶說當時78年《安娜·卡列尼娜》重印,當時就是所有的學生去排很長的大隊購買。
王兆軍:是,我能想象到。
主持人:如火如荼的四年,82年畢業,您覺得大學對您最大的改變是什么?
王兆軍:我覺得最大的改變,還不是說學到了多少文學知識,我覺得最大的改變是我視野開闊,是我思想有了進一步的解放,或者說一次很大的解放。甚至是脫胎換骨的解放,原來的我,就是大學畢業以后的我可以說是判若兩人,以前哪里知道世界是個什么東西,哪里知道人類的文學進程是怎樣過來的,種種民俗,不同的民俗他們有不同的文學樣式是怎么一步一步發展起來的,以及中國的文學和世界的文學距離有多大,那一下子那我受的震動是太大的。
主持人:給您了一個新的高度,您站在那個地方放眼望去這個視野開闊了許多。82年畢業,據說77、78級因為是在同一年畢業,畢業生特別搶手。
主持人:您那個時候被分配到了哪家單位?
王兆軍:我被一家單位是最高人民法院。
主持人:您班里邊是全部都是分配走了吧?
王兆軍:全部都分配了。
主持人:我聽說反正學醫的,說因為人才已經斷檔十來年了,有很多大醫院就瞅著醫學生、畢業生就不進人,就等著,因為畢竟很多年沒有專業的人員進來了,就特別搶手。你們班當時,據說都愿意去什么報社、雜志是吧?就報社才是最好的單位。廣播電臺、電視臺那都不入流。
王兆軍:那個時候強調的一點就是專業對口,你學的什么專業你分配到相應的單位你可以顯示你的才能,你英雄有用武之地,怕派到一些什么跟專業不對口的地方,怕將來自己在那個地方說話沒分量,或者自己沒有發展的空間。
主持人:您怎么來看你們77級的這屆考生?
王兆軍:我們這個77級有他共同的東西,這也是這個概念之所以被喊到的最基本原因。整個的77級應該是它既是文革的受害者,它也是文革之后,改革開放的第一批受益者,第一批人他說接受的教育應該說還是傳統的教育,他們都想有所作為,都想在各自的領域里成為佼佼者,不甘人后,有這種積極的生活態度,這一點是77級重要的一個特點。
主持人:有人說每一個77級大學生都有自己很獨特的高考故事,而每個故事集合起來又構筑成中國教育史上春天的故事,其實在節目開始我們就列舉了好幾位77級的大學生,可能每個人的故事各有不同,但是共同的就是他們都會把77年的高考視為自己人生特別重要的一個轉折,人民大學的張鳴教授曾經回憶說,高考把我從農場里拉出來了,這對我來說這樣的改變是巨大的,不然我可能就待在那里的。張藝謀導演也曾經很感慨,他說自己當初想要上大學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謀出路。回想起來如果沒有高考,很難說會有現在的一切,現在轉頭回想,王老師您怎么來看那一年的高考帶給您的意義?
王兆軍:77年的高考應該說從根本上改變了我的生活理念,給我的思想一次根本的解放的機會,雖然這個解放是從大學畢業,大學和大學以后逐步實現的,但是高考是它的開端,我之所以非常尊重那一次機會,到現在我也給它很高的評價,是從我親身的經歷,自己親身的經驗總結出來的。
主持人:現在您的那些同學們,77年考上大學的同班同學們也在自己各自的崗位上,各行各業,盡管很多人可能已經不做自己的這個中文系學的專業了,但是都是有所建樹。電視劇《歷史轉折中的鄧小平》正在熱播,在電視劇當中小平同志說過一句話,我斷言在未來的中國,各行業的砥柱中流就誕生在這一批年輕人之中。這句話說的就是77年高考選拔上來的這批人才,那事實證明77年的高考的確改變了一代年輕人的命運,而這些肩負歷史使命感,個人命運與時代僅僅交織在一起的年輕人也在用自己的知識改變著這個國家的命運。今天非常感謝王老師作客,一個小時的時間非常短暫,給我們大致講述了一下自己高考前后的點點滴滴以及高考之后包括自己同班同學在這個77年高考之后自己命運的一個改變,節目最后依然是用我們老朋友"浩浩乎平沙無垠"他的留言,其實還有很多朋友的留言很值得來跟大家來分享。"礁石浪花"就說扎實的文化功底蘊育了豐富的內含,廣闊天地的歷練培養了培養了堅強的意志,高考的大門打開了人身的旅程,王老師的經歷展現了時代的變遷,凝聚了社會的畫卷,是一首波瀾壯闊、令人震撼的詩篇,只是改變命運,改變社會,致敬。其實從某種角度上說王老師的這些經歷也是他未來的一些財富,雖然聽起來很矛盾,在那個時代大家都希望這個經歷早早結束,這個苦難早早結束,像王老師的很多作品《拂曉前的葬禮》還有《問故鄉》,有很多都是和您的農村生活離不開的。"浩浩乎平沙無垠"他說感知人生饋贈的苦樂,掌控命運改變的契機,小我融入大時代,時代沸騰,我的理想隨之飛升。再次感謝王老師作客我們的節目,也感謝大家的收聽,我們明天再見。
王兆軍: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