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陳中華 提供 山東大學中文系七七級、七八級學生自發組成的文學社團在開編輯會。

　　本報記者 陳中華 本報實習生 李瑩瑩

　　高音喇叭是喜鵲嘴

　　30多年以后，當記者對當初高考中榜的“ 七七級”進行采訪時發現：許多考生都是從那個有鮮明時代特色的高音喇叭里獲知國家恢復高考這個消息的。

　　如今擔任聊城市政協副主席的楊剛嶺是山東大學中文系七七級學生，他回憶道：1977年冬天的一個傍晚，北風寒，下著雪。挖了一天的臺田溝，我正累得癱在床上，聽村頭大喇叭播出一條消息：為了早出人才，快出人才，國務院決定從今年起恢復高考……

　　山東大學出版社社長于良春是山東大學政治經濟系七七級學生，曾下鄉插隊至茬平縣魏莊。他回憶說，農村里消息很閉塞，還有一個多月就要考試了，才從廣播里聽到消息。

　　當初參加1977 年高考的全國 570萬考生，絕大多數獲得“恢復”消息時距考試都只剩一個多月時間。國家正式宣布決定時已是當年的10月 13 日，而高考時間定于 12月 9、10兩日。

　　著名胸外科專家、省千佛山醫院副院長蔣仲敏教授是青島醫學院七七級學生，回憶起短暫的備考日子，如此描述說：當時參加了濟南一中等校的培訓班，一班多達400 多人，去晚了不僅教室沒地方坐，站著聽課的空兒都沒有，只能踩條凳子在窗戶或門外，使勁探著脖子聽課。

　　說到授課老師，他更是感動不已：老師授課全是無償的，且投入了他們全部的業余時間。一個數學老師此前才剛剛被解除批斗，即積極要求講課輔導學生。

　　老師忙得不亞于考生

　　著名現當代文學大師臧克家之子臧樂源當初擔任山東大學哲學系主任。他形容恢復高考時的學校是上下“很激動，很高興，很自覺，很主動�！�

　　他說，哲學系就是為了高考恢復專門趕建的。因十多年的浩劫，教師奇缺，全系只有十幾位教師。為了搜羅老師，臧樂源與校組織部長全省跑。原系里一位教師，后下放到鐵路大廠，這一次把他挖了來。還有一位歷史系畢業生，學業很優秀，1957 年被打成了“歷史反革命”，后到處流落，甚至沒有正式工作，檔案里除了“歷史反革命”的材料其余皆無。在一二年時間，哲學系快速調進七八位教師。

　　各校另一項重要準備工作是趕著編撰教材。山東師范大學體育學院體育系主任宋廣林1977 年考入山師大。他說，以前的學生不太上理論課，理論課教材非常缺，他們許多課程教材，都是老師現講現印。

　　許多學校為缺教室，缺學生宿舍發愁。記者聽說，從1975 年到1978年一段時間，山東大學部分學生因缺教室和宿舍而在當時的一個農場住，上課就利用農場倉庫。

　　原山東大學校長曾繁仁教授回憶，當時全國各校普遍遭受文革重創，條件差，接待新生有困難，小平同志提議說，可以招部分走讀生。因此，中文系七七級招收了兩班學生，一班為住讀生，一班為走讀生，共計79人。

　　于良春回憶說，他初入校在一臨時搭起，很像防震救災的那種木板房里上課。冬天很冷，尤其凍腳。當然這冷是現在回過頭來看，當時卻并不覺得冷，因都是從農村上來的，冷慣了。

　　“七七級”啥模樣？

　　臧樂源總結了五特點，除了“文化水平整齊”等，他重點描述了年齡偏大，帶孩子多，麥收及農忙季節即趕回家忙碌等特點。

　　山東大學中文系七七級對一班45 位同學入校時情況作了如下統計：最大 33歲，最小19歲，平均27歲；約1/3已“拖家帶口”，全班男生平均每人有一個孩子。巧的是，中學的一對師生同時考取在這個班里。

　　這在“ 七七級”是一種普遍狀況。蔣仲敏說他班同學入校時最大年齡36歲，最小15歲。

　　這些似乎都很難成紀錄。山東大學中文系七八級，甥舅同班、年齡最大者入校時42 歲、帶孩子最多上學的有6個孩子——這紀錄至今尚未被有關方面確認。這是后話。

　　如此，可想“七七級”上學之艱苦。山東大學中文系七七級學生李仁朝回憶說，他因上學使家庭失去了勞動力，妻小借糧吃飯，他畢業工作后三個月的工資全部用來還了欠債。

　　但說起“ 七七級”的艱苦，宋廣林并不以為然。他說，當初他們師范類學生國家是按月足額發放生活費的，且當時又無任何學費、書費什么的，比眼下特困生條件好得多，因而能沉下心學習。他說，“七七級”最值得大書特書的當是學習刻苦認真，即使他們體育系，同學課下時間除卻休息、吃飯，所余都是學習，晚間閱覽室從無空座位。

　　蔣仲敏說：當時學生須跑早操，但許多同學都在早操前起床背英語。晚上加班到很晚，常被老師拉電閘。

　　于良春說：偶爾有老鄉來聊上一小時，老鄉走后，一定要在夜間將這“失去的一小時”補上。

　　“七七級”今何在？

　　“七七級”畢業后去向如何？現在如何？

　　臧樂源這樣說：“都成了國家的棟梁了。”

　　記者采訪到當初 3校5個年(班)級學生，得到大體回答如下：

　　山東大學中文系“七七級”：畢業分配近1/3學生被分配至北京中直機關，可全級一個北京生源都沒有，要按質按量完成派遣任務，竟成了一個離奇的難題。

　　山東大學政治經濟學系七七級：畢業時一半以上留在了高等教育單位，余下的基本上去了黨政部門……

　　臧樂源說起當初的山東大學哲學系七七級：“光是十七大代表就出了3 個，還有一位被聘去給政治局集體學習講課……”

　　山東師范大學體育系七七級：分配時都去了高校或重點中學，如今在高校的都是教授、學科帶頭人；在中學的都是資深教師。

　　青島醫學院七七級醫療專業：全專業50 多個畢業生基本上仍然在從事醫療工作，成為各個學科的帶頭人或部門負責人。20 多位目前已居住國外，多集中在美、加、澳等國。

　　談到“ 七七級”的受益，于良春的說法似乎更深一層：最大的受益是由此對社會、對人生有了更高一層了解和認識，形成了影響一生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大家畢業后皆認真地對待生活，對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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