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回家,是結(jié)局也是開始

  發(fā)現(xiàn)張富離家的那天早晨,張富的爺爺查看門口那株花椒樹時,發(fā)現(xiàn)有一個枝頭上斷了一根尖刺,他和眾人分析,這應(yīng)該是張富跳墻時劃到的,并推測這根尖刺劃破了張富左臂的衣服。

  他們沒有料到,這根尖刺劃破的是張富的左手手背。如今,張富左手這段近一厘米長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幾乎看不出痕跡。

  同樣,張富也沒有料到,從他半夜翻墻離家再到凌晨被接回家,他的爺爺、奶奶、父親等人待他像是變了一個人。

  “警察沒找我前沒想回家。”回到家的張富,感受到了周圍的人們對他的關(guān)愛。

  在探沂鎮(zhèn)的一家體育服裝專賣店,張富的媽媽給他試穿新衣服,張富始終面露笑容。

  1月12日上午,父親和母親領(lǐng)他到鎮(zhèn)上的一家品牌運動服裝店選了一身衣服和鞋子,足足花了父親近千元。張富知道,這些錢,以賣大米花球為生的父親得掙一個月。而結(jié)賬時,店員認出了他就是那個被很多人牽掛的失蹤男孩,還送給他一頂50多元的棒球帽。

  挑好了衣服,牽著媽媽的手,張富要去理發(fā)了。

  拿著新衣服,父親又帶他去理發(fā)、洗澡。從頭到腳煥然一新的張富再回到家門口時,爺爺早已準(zhǔn)備好了長長的鞭炮,張富一下車,爺爺就點燃了引信。

  理完發(fā),洗過澡,換上新衣服,張富在鞭炮聲中“正式”回家。

  一波又一波的村鄰趕來,探望失而復(fù)得的張富。這些有的熟悉有的陌生的村鄰,讓張富有些害羞。

  12日早晨,聽到張富回家的消息,村鄰們紛紛趕來探望,張富有點害羞,不好意思地躲進了被窩里。

  “都變了,變得對我好。”張富說,在離家三天前,他就寫好了遺書,定好了離家的日子,甚至攢下了53元生活費。

  怕被家人找到,張富翻墻后,趁著夜色先后朝三個方向行走。天快亮?xí)r,他鉆進了一個玉米秸堆,在里面睡了整個白天。天黑后,再次趁著夜色,他朝記憶中母親新家的方向行走。

  “我想去找媽媽,后來轉(zhuǎn)向了,又找不到公用電話亭給媽媽打電話,也不想找生人借電話。”談起失蹤期間的經(jīng)歷,張富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對大多數(shù)問題有問必答,但有些細節(jié)也不愿多說。

  失蹤的日子里,張富用那53元先后購買了礦泉水、面包和餅干,主要靠這些食物充饑。“有時兩三天吃一頓。”張富回憶,開銷最大的一次是花5元錢買了一份炸串卷煎餅。這份5元的煎餅,他認為“上當(dāng)了”,費錢多,還沒吃飽。

  被警方找到兩三天前,張富已經(jīng)花光了手里的錢。從路邊,他撿到了幾個生地瓜,用早先買來的打火機生火烤地瓜充饑。

  一處涵洞旁,張富多次在這里生火取暖,烤地瓜吃。這塊地瓜,還沒來得及吃,張富被趕到的警察接走。

  這支價值一元的打火機,在那些寒夜里給了張富少有的溫暖。“烤礦泉水,烤地瓜,烤火取暖都行。”張富說,在外的日子里,他只喝到過一次開水。

  那次,不知是路過何地,口渴的他向一位老奶奶討水喝。那位老人回到屋里給張富端來了一碗冒著熱氣的白開水。

  白天躲到橋洞、破房等隱蔽處睡覺,夜晚趕路。在張富的描述中,他曾經(jīng)向外走出了很遠,又折返走了回來。“有時想回家,過一會兒又不想回來了,家里壓力太大。”在張富看來,流浪在外的生存壓力比家庭壓力要小。

  多位見過張富身影的目擊者說,在那處立交橋下,張富棲身已有一個月左右。

  立交橋下的水泥墩上,是張富曾經(jīng)過夜的地方,水泥墩上撲了一張水泥袋和半塊汽車坐墊就是“臥床”,一張長數(shù)米的汽車篷布是“被子”,“床”頭,散亂著多個餅干、方便面等食品包裝袋,還有幾個蔫吧了的小桔子和半個生地瓜。

  這處立交橋,雖然是臨沂城區(qū)外圍的一條主要交通樞紐,每時每刻車來車往,但這些穿梭的車流也是一道屏障,阻隔了路人徒步靠近;橋下是十幾畝的空地,濃密的綠植又是一道掩護;在2017年元旦以前,一條正在施工的高架路又隔絕了部分出入口。

  在這片鬧市中的靜地,鮮有人踏足。即使是見過張富的人,也把身高一米六多的他當(dāng)成了一般的流浪者。

  “張富睡在橋南頭橋墩縫里,橋北頭還常年住著另一個人。”一位60多歲的女環(huán)衛(wèi)工說,她曾經(jīng)多次看到過張富的身影,也知道他睡在橋下,但那個地方經(jīng)常有流浪者出現(xiàn),張富睡覺的地方以前睡過另一個流浪的男子。每次看到張富時,他都扣著帽子,沒看到臉面,沒想到他是小孩,要不早就過去問問了。

  “是我們對不起孩子,”張勇說,在兒子離家之前,他和家里的老人認為讓孩子吃飽穿暖就行,從沒認真考慮過孩子心里在想啥。把兒子接回家后,忽然感覺他長大了,不是那個只要吃要喝的娃了。對兒子今后想跟著誰過,他會尊重兒子的選擇,也希望兒子再給他一次機會,一次讓他好好做父親的機會。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記者 高祥 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