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三輪的老馮
“被資助的娃娃很冷漠,自己好心難道做錯了?”“只要娃娃給我打一個電話,哪怕喊我一聲馮師傅,我都愿意繼續資助。”
受資助的玲玲
“在我心中,馮保保就是好人。自己并不是一個不懂感激的人。但是如果我能選擇,我也希望自己是能夠照顧別人的人,而不是受資助的對象。”
A面
資助4年的女孩見面太“冷漠”
三輪車夫停止資助
在江蘇無錫市,靠著蹬三輪掙錢糊口的綿陽人老馮,每月資助數百元給一個貧困家庭的小女孩玲玲(化名),已經堅持了4年。然而今年4月,在老馮去看望這個資助了4年卻從未謀面的娃娃后,老馮卻停止了資助,他說:娃娃冷漠,干脆我資助其他人吧。
“去見資助的娃娃” 老馮滿心歡喜
今年4月底,從綿陽三臺縣發出的到觀橋鎮的一輛公共汽車行駛在村道上,49歲的三輪車師傅馮師傅擠坐在車的后排。村道崎嶇,汽車每顛簸一下,老馮就把裝錢的衣兜用力攥緊一下。這次,老馮要專門趕去看一個從未謀面的娃娃玲玲(化名),他在心里已把這個娃娃隱約當做了自己的小女兒。
老馮的老家在綿陽梓潼縣的一個小山村里,他家距觀橋鎮有100多公里的路。早上7點多,老馮喝了一碗稀飯就出發了,在坐上這輛公共汽車前,他已經換了3次車。數個小時都在車上,雖然坐得腰痛,但老馮滿心歡喜。
當天是周五,玲玲還在上學。在車上,老馮開心地給玲玲的奶奶打去電話,在吵鬧的車廂里大聲問:“我已經過來啦,娃兒好久放學?我們去接她。”掛了電話,旁邊的村民問老馮,接娃娃嗎?老馮高興地“嗯”了一聲,說:“我資助的娃娃,今天去見見她。”問話的人,打量老馮的穿著打扮,“咦?”了一聲。老馮回應對方的目光,主動說道:“我就喜歡資助貧困娃娃,這樣花錢比干別的有意義。”
蹬三輪的他 四年資助女孩近萬元
老馮對玲玲的資助從4年前就開始了。當時,他在網上看到一則信息———“綿陽市三臺縣觀橋鎮勤儉村里,有一個10歲的小女孩家境貧寒,想要繼續讀書,尋找好心人的幫助。”看到這則信息后,依照上面的地址,老馮電話聯系了這個村的村支書,找到了這戶人家。10歲娃娃跟著年近八旬的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家徒四壁的房子里,唯一值錢的就是一部收音機。了解到這一情況后,老馮立刻辦了張銀行卡交給了玲玲的爺爺奶奶。
隨后,每個月,老馮都會往這張卡里打上200元或300元,在他的心目中,玲玲是個靦腆內向的小姑娘,不善于和人交流。在他鄉蹬三輪掙錢的日子里,老馮每周都要給玲玲的奶奶打個電話,問問孩子的學習情況,鼓勵娃娃要多和他人交流,偶爾玲玲也會在電話里和他說上幾句。資助娃娃打去款項的憑條,老馮一直攢著,累計已有30多張,金額近萬元。
首次見面 老馮覺得女孩太“冷漠”
當天到達觀橋鎮上,已是下午3點多,老馮匆匆吃了口飯后,一邊在鎮上一家網吧里上網,一邊等待玲玲的奶奶從村上趕到鎮上一起接娃娃。旅途勞頓,可初次相見,自己還是要“先到一步”。在等待玲玲放學和奶奶趕來的1個多小時里,老馮有些小小的不樂意。
不熱情 “喊一聲都不愿意?”
終于等到放學鈴聲,老馮樂呵呵的站在玲玲奶奶旁邊,看著讀初二身高近1.6米梳著長辮子的小姑娘從校門里走出來。但是玲玲的表情并不像老馮這樣開心,她掃了一眼老馮后,立刻低下頭。奶奶催促她:“快叫馮保保(干爹)。”玲玲只是抿了一下嘴,卻并沒吭聲。“喊一聲都不愿意?”老馮有點不能理解地望了玲玲一眼。隨后,三人打算一起坐摩托車回村上,但是找了一輛摩托后,玲玲卻不愿意和奶奶老馮坐同一輛車,堅持自己再坐一輛。“擠擠坐一輛車,車費是6元,坐兩輛車車費就是12元。”老馮覺得玲玲不懂得節約,有些失望。
不親近 “別喊我玲玲了”
老馮提出要帶著玲玲買鞋子。花了80元,老馮遞上自己給娃娃買的運動鞋,說“玲玲,試試新鞋。”玲玲卻躲開了馮師傅,開口對著老馮說了第一句話:“別喊我玲玲,我叫陳玲(化名)”老馮只得重說了一遍:“陳玲,試試新鞋子。”老馮又覺得這個娃娃對自己不親近。
不誠實 說去借魚竿徹夜未歸
老馮不那么開心了,但還是陪著玲玲的奶奶,去買了菜又專門買了肉,心里想著要給娃娃吃點好的。但是,在吃晚飯前,玲玲卻離開了家,她告訴奶奶,自己要給馮保保借個魚竿,讓馮保保能在家附近釣魚不無聊。但玲玲卻徹夜未歸。老馮大吃一驚,這個娃娃太大膽!并且還撒謊?直到第二天早上8點,玲玲才趕回家,說是昨晚去了干媽家里住了。
這樣的初次見面,與老馮期待中的畫面完全不同,短暫停留后,他準備離開,想想還是要再留點錢,于是拿出100元,想要交到玲玲的手上,可是對于馮師傅的舉動,娃娃似乎很反感,一直躲避著,直到老馮離開,也沒接錢。期間,玲玲還掏出了一部手機。老馮頓時更不高興了,他認為讀初二的娃娃,家里是這個經濟條件,并不應該在手機上花錢。
見面之后 老馮“寒心”停止資助
和孩子見面后,老馮又返回無錫繼續蹬三輪。雖然資助了玲玲近4年,但實際上老馮的經濟并不寬裕。4年前,老馮和妻子一起來到無錫打工,老馮靠著蹬三輪掙錢糊口,每月大概只能掙2000多元。老婆則在一家小工廠中打些零工,每個月兩人的收入加在一起,大概有4000多元。每個夜晚,兩口子一起蝸居在這個城市中月租為110元的出租屋里。除此之外,老馮還有一個被他稱為“全世界最不聽話”的22歲兒子,老馮一直盼著能幫助到一個乖巧懂事上進的小娃娃。
4年前,老馮開始資助玲玲讀書,2012年3月又找到媒體幫助,一起聯絡多個部門幫沒有戶口的玲玲解決了戶口。雖然從未謀面,老馮在心里早已把這個小娃娃當成了自己的干女兒。2013年4月,馮師傅在工作時突發腦溢血,經治療后半邊身體發麻手腳都不如以前靈活了。這次生病的磨難后,老馮更加珍惜活過來的日子,他也打算回老家辦殘疾證的同時,見見玲玲。然而這次的見面,老馮滿心歡喜而去,卻滿心失落而歸。
他給陳玲家鄉的村支書打了一個電話,說:“只要娃娃給我打一個電話,哪怕喊我一聲馮師傅,我都愿意繼續資助,但是要是不理睬我,我就停下來吧。”
這個電話一直等到10月也沒有來,玲玲的奶奶給老馮打來電話想要解釋,老馮問:“娃娃自己有手機為什么不打給我?”玲玲的奶奶沒有回答。
十月轉眼過去了一半,老馮告訴成都商報記者,這個娃娃太讓他失望了,他不等了,他要去尋找“新”的需要被幫助的娃娃。據馮師傅講述,從今年4月底到現在,他一直在等那個娃娃自己給他打個電話,但這個電話始終沒打來。“天涼了,我心里也等涼了。”老馮說:“被資助的娃娃很冷漠,自己好心難道做錯了?”
后來,老馮停止了對玲玲的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