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昔日傳奇的消失讓人唏噓,我們更樂于看到古代文明得到實際的延續。所幸,在一些古老的遺址上,文明依舊在生生不息地繁衍著,讓我們還能有機會去感知、親近歷史的余溫,傾聽源自遠古的人類聲音。
飛機從吉布提起飛時,機艙內空蕩蕩的僅有6名乘客,除了我,其他都是身穿長袍的當地人。當時美軍軍艦剛在也門遭到恐怖組織的炸彈襲擊,當地還發生了部落挾持外國游客做人質向政府提條件的事件,地區局勢非常緊張,各國相關機構都對國民發出了停止也門旅行的勸告通知,稱如發生意外后果自負。
希巴姆老城位于沙漠中央,遙遙望去,一片古老的高層建筑群拔地而起,給人一種海市蜃樓般不可思議的感覺。簡樸的外觀、雷同的造型,讓人聯想起現在的摩天大樓。這些高達30多米的建筑外觀頗有歷史感——土黃色的墻皮斑駁脫落,屋頂和頂樓都涂有白色石膏。當地老人亞西爾告訴我,這種建筑是傳統家庭制度的產物——希巴姆的家族在分家后一般不在外面新蓋房屋、另起爐灶,而是在原有的房屋頂上加層擴建。如今城中共有500多座這樣的建筑,多為5~8層,居住著7000多人。屋頂和頂樓每年一度的“涂白”實際上對建筑起到保全作用,否則很多房屋可能早被風沙侵蝕了。現在保留下來的房屋多為100年前到300年前建造的,最古老的可以追溯到10世紀。
我跟著亞西爾進入他的家,一層到處彌漫著牲畜的味道,圈養著羊和雞;二層是倉庫,當地生意人經常在這里存放貨物;這兩層沒有窗戶,據說為的是防備外來入侵;三層是客廳兼臥室,兩面有窗,窗子雖小,但上下雙層排列,一共六個,室內十分明亮。樓與樓之間靠得很近,從這戶人家的窗戶甚至能跳到另一戶人家去。亞西爾說,這也是以前人們在遭遇搶劫或者發生危險的時候迅速脫身的一種辦法。房間里沒有什么家具,只有幾塊軟墊組成的沙發,后面疊放著幾個褥墊,估計晚上鋪開就是床了。
一個略顯陰沉的下午,我參加了希巴姆老城里的一場“加蔸婚宴”。新郎濃眉大眼,頭裹“大班”(白頭巾),身著嶄新的民族服裝“卡拉貝阿”,腰上掛著一把嵌銀佩刀(據我觀察,價格不會低于800元人民幣,相當于當地人兩個月的生活費)。婚禮的隊伍在狹窄的小巷內熱鬧地穿過,受到街鄰們的夾道祝福。婚禮上,賓客們盡情地享受“加蔸”,我也分得了幾枝,30厘米長的灌木樹枝上帶著嫩葉,就像我在武夷山看到的采茶女摘取的“大紅袍”嫩葉一樣。把嫩葉大把地撕下來放進嘴里嚼,味道苦澀而清香,漸漸會感到一種類似抽了煙或喝了咖啡之后的興奮、愉悅。男人們圍著圈跳起了歡快的腰刀舞,他們簡單淳樸的笑容,讓我再次感覺到,在物質追求之外,幸福原來可以如此單純。
當我抵達也門首都薩那的時候,感覺著實是“門庭冷落”,走出機場大門,我這個唯一的外賓頓時成為翹首以盼的出租司機們哄搶的對象,東拉西扯,幾乎引發“內訌”。經過協商,最后我被判給了一位拐腿老人。一路上,老人一手開車,另一只手放在下面,好像隨時會掏出兇器似的。初來乍到的我不由得悄悄打開口袋中防身的軍用刀,以防“不測”。
希巴姆老城距離薩那470公里,由于那里沒有對外的旅館,我便在薩那住了一夜。晚上,步入市中心,四周塵土飛揚,喧囂混亂,男子人人身佩腰刀,有一群一群的人趴在地上嚼“加蔸”(大麻的一種,在鄰國沙特阿拉伯,這樣做會被判入獄15年,而在也門,這是自古法律所允許的一種“奢侈”,十分普及),令人望而生畏。襯著古老的也門城街道,我恍如置身于《一千零一夜》的強盜們當中一般。當夜的也門給我一種“野蠻”的感覺,第二天,我也趕快“野蠻”起來,特意到市場上挑選了一把刀鞘鑲滿銀飾的腰刀佩在腰間,再入鄉隨俗地裹了頭,加上身披長雨衣,還真像是融入了《一千零一夜》的“強盜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