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企業 上市公司“閃爍”其間

　　柴剛

　　來自山東民間環保組織“臨瀾環保公社”的一份統計顯示，截至目前，山東省建有近50家高爾夫球場，年接待能力達250萬人次，其中尤以膠東半島的青島、煙臺、威海為甚。“臨瀾環保公社”發起人任增穎在接受《中國經營報》記者采訪時坦誠，單從區域密度上計算，山東半島范圍內的高爾夫球場數目為全國最多。在她的上述統計中，目前，半島地區僅青島、煙臺、威海三市高爾夫球場數量就有近30家，其中煙臺被稱之為“中國高爾夫球洞最多的城市”。

　　“絕大多數(高爾夫球場建設)沒有合法審批手續。”一業內人士告訴記者，但這并不影響其在業界的“高調”。在高爾夫球場版圖上，山東各地更多規劃、建設中的高爾夫球場赫然在列。

　　“但(我們)十多年來沒有接過高爾夫球場的申報材料，也沒有審批過任何一座高爾夫球場項目。”5月15日，山東省發展與改革委員會(以下簡稱山東省發改委)行政審批管理處工作人員介紹。

　　瘋狂擴建

　　從青島姜山濕地向東30余公里，一座座別墅依河而建，不遠處，兩座相鄰的高爾夫球場與周邊村落形成鮮明對比，頗為惹眼。

　　這里是位于煙臺萊陽市的丁字灣，屬于五龍河口濱海濕地保護區，而這里的金山國際俱樂部就是山東半島最大的高爾夫俱樂部之一。5月14日，該俱樂部工作人員向記者介紹，高爾夫球場項目分為三期，均為18個洞，第一期早在2008年7月投資運營，第二期將于2013年6月1日左右正式營業。“第三期正在籌備建設中。”工作人員說，地址就在前兩期項目的另一側，開始整理灘地種草。

　　萊陽市政府官方網站介紹，2011年，五龍河口濱海濕地保護區被列為國家級海洋特別保護區，保護區內的河流為五龍河，為膠東第一大河流，主要保護對象為多樣性的河口生態系統。任增穎介紹，該保護區是典型的河流、濱海型濕地，其中水深0米~5米之間的濱海濕地淺海區域，總面積為1444.1公頃。在她的調查中，保護區地理位置優越，生態類型獨特，濕地自然景觀極具特色。“未來這里也會是高爾夫球場的后續項目所在地。”任增穎告訴記者。

　　萊陽市穴坊鎮副鎮長祝學丹則介紹，丁字灣整體開發中有高爾夫球場項目，而且已在此舉辦了眾多重大比賽事項。不過他認為，這并不在國家禁止開發高爾夫球場的濕地、耕地、山地之列，他表示當地政府已經向國家發改委等部門進行了申報，現在等待批復中。記者要求出示申報手續、材料等，但截至5月17日發稿時，沒有得到其任何回復。

　　這僅僅是山東高爾夫球場逆勢擴建的一個縮影。

　　如今，地處濰坊的白浪綠洲球會也正在“施工維修中”。這家占地3000余畝的高爾夫球場，曾因違規占地建設球場而被媒體曝光。

　　5月13日，該球場門口擺放了“施工維修中”字樣，值班人員以不對外營業為由拒絕外來人員進入。記者設法進入該球場，眾多施工人員正在給草坪澆灌水，多處有大型機械轟鳴。多名施工人員透露，該球場自今年春節后至今，一直沒有對外營業，但并沒有影響到其擴建球場。

　　濰坊市發改委辦公室工作人員向記者強調，濰坊市發改委從來沒批過高爾夫球場項目。濰坊市國土資源局辦公室人員則認為，濰坊市境內并不存在高爾夫球場建設項目，而白浪綠洲球場所在位置僅僅是一個類似“體育公園”的項目場所。相關文件顯示，白浪河濕地體育公園項目工作小組副組長即為濰坊市國土資源局副調研員常懷志。

　　“在山東，包括青島、煙臺、萊蕪、濟南等地在內，多地都在悄然上馬或擴建高爾夫球場項目。”山東一業內人士坦言，這已經成為一種趨勢。

　　博弈國家政策

　　“山東境內目前50余個高爾夫球場，僅有一個擁有合法審批手續。”山東一業內人士曾向媒體報料。

　　記者在采訪山東省發展和改革委員會(以下簡稱“山東省發改委”)時，行政審批管理處工作人員一再強調，山東省發改委在最近十多年來，“從沒有接過高爾夫球場的申報材料，也沒有審批過任何一座高爾夫球場項目”。但在山東理工大學城市規劃系主任、副教授楊光杰記憶中，山東高爾夫球場建設屢禁屢建，并有愈演愈烈之勢。

　　1994年，山東第一家高爾夫練習場——弄海園正式營業，標志著山東高爾夫產業進入起步階段。截至目前，以區域密度計算，山東半島地區的高爾夫球場數目為全國第一。目前，僅在青島、煙臺、威海三地，高爾夫球場數量就達到近30余家。其中，位于煙臺龍口的南山高爾夫俱樂部更是以擁有15.5家球場279洞號稱世界第一大球會，在中國球場版圖上，形成了“南有觀瀾，北有南山”的格局。

　　山東高爾夫球場建設名聲在外，但近年來卻頻遭當地環保人士的反對。任增穎一直在質疑，即項目建成后，誰來消費？是否僅是當地政府招商引資的一張“名片”？

　　記者在調查中了解到，多數高爾夫球場位置偏遠，遠離城市中心，在眾多高爾夫球場內及周邊，無一例外地開發了高檔住宅，用高爾夫球場來帶動房價的提升。據金山國際俱樂部上述工作人員介紹，俱樂部內一座200平方米左右的別墅，賣價200萬元左右。“按正常市場價格，那個位置20萬元一套都難以銷售。”前述山東業內人士說。

　　這一說法得到了許多地方政府的認可。萊陽市宣傳部有關人士坦言，穴坊鎮在萊陽市各個鄉鎮中，經濟一直處于落后。在山東省藍色經濟帶規劃、開發下，在他們看來一直處于荒灘狀態的丁字灣，成了一個香餑餑、搖錢樹，開始以生態的名義進行招商引資。濰坊上述高爾夫球場是白浪河濕地公園的一部分，也是濰坊市政府的重點項目，當時以“體育公園”立項，并于2010年7月份開始建設。

　　楊光杰對此表達了同樣的觀點。他認為，自2004年以來，國家對高爾夫球場建設發出禁令，致使眾多高爾夫球場項目有意捆綁地產開發等項目，披上“生態建設”“保護性開發”等字樣，申報材料對高爾夫用地只字不提，置禁令于不顧。

　　“地方利益導致了執行不力和監管缺失，甚至成為背后推手。”他說，山東多家高爾夫項目曾被媒體頻頻曝光，但仍無濟于事。

　　大鱷身影頻現

　　有項目必定需要錢，大項目則需要大錢。在山東高爾夫球場瘋狂的背后，中國煙草總公司山東分公司(以下簡稱“山東煙草”)、山東高速(3.18,0.04,1.27%)、南山集團、北京東方園林(89.40,3.30,3.83%)股份有限公司 (下稱“東方園林”)等資本大鱷身影頻現。

　　在丁字灣開發現場，投資方的名字上，山東煙草赫然在列。公開資料表明，2011年2月，萊陽市國有資產經營有限公司、煙臺金山旅游開發有限公司和山東煙草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三方合作成立了山東丁字灣南海新城投資開發有限公司，共同投資200億元。祝學丹向記者表示，目前項目開發主體是金山旅游、山東煙草。記者了解到，金山旅游系加拿大投資企業，控制人是外籍華人王成合。

　　而濰坊白浪綠洲高爾夫球場，三家上市公司則是其建設主體。多份公開資料顯示，白浪綠洲高爾夫球場由濰坊中體發展有限公司(下稱“濰坊中體”)投資，東方園林建設。其中，東方園林(002310.SZ)為深交所中小板上市公司。該公司招股說明書顯示，自2008年開始參與白浪河濕地公園的景觀建設施工。當地媒體曾報道，東方園林為球場的建設方。記者致電東方園林采訪被拒絕。

　　濰坊中體主要發起股東則是中體奧林匹克花園管理集團有限公司，隸屬于國家體育總局中體產業(5.87,0.14,2.44%)發展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體產業”)。中體產業(600158.SH)2011年報以及半年報中，在長期股權投資明細一欄注明，中體產業對濰坊中體投資額為1000萬元，持股比例為1%。記者電話聯系中體產業，工作人員表示，濰坊中體并不是該公司投資設立，也不清楚是否對其參股及高爾夫球場建設等情況。

　　作為另外一家參與公司，佳兆業集團(1638.HK)則是在港交所上市。據媒體報道，佳兆業集團購買了其中的1000畝地，除了負責球場的物業外，還將利用其中1000畝土地建設300棟聯排以及獨棟別墅。佳兆業集團投資者關系負責人馮明娜表示，濰坊項目去年通過土地招拍掛市場拿五宗共計16.4萬平方米土地，未來將建設普通商品住宅。

　　地處山東萊蕪的雪野水庫，有業內士人向記者提供的“項目介紹”顯示，“雪野旅游區山地運動中心項目位于雪野湖北岸，馬鞍山腳下，由山東高速投資公司投資建設，項目總占地2200畝，預計投資3.5億元。項目主要包括18洞標準高爾夫球場、練習場、運動會所……”

　　據媒體報道，該項目已于2010年6月份開工，由山東高速綠城雪野湖開發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高速綠城”)開發。而該公司正是由山東高速控股子公司山東高速投資發展有限公司(下稱“投資公司”)與山東綠城投資置業有限公司共同投資設立。其中，投資公司出資2550萬元，持股51%。

　　山東高速證券事務代表馬寧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介紹，萊蕪雪野做的是低密度住宅配套的綠化項目，但否認有高爾夫球項目。

　　相對于其他低調的資本大鱷，南山集團則頗為顯眼。南山集團地處煙臺龍口，其南山高爾夫俱樂部更是以擁有15.5家球場279洞號稱世界第一大球會，在中國球場版圖上，形成了“南有觀瀾，北有南山”的格局。記者注意到，在其官方介紹中，對279洞南山國際高爾夫球會進行了明確注釋。

　　“資本大鱷現身高爾夫項目，也符合當地政府招商引資的目的。”在上述業內人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