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網7月19日訊 從今天開始,山東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真相力量》將為大家推出周末特別節目——濟南深處。老舍曾這樣描述濟南城:一個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曬著陽光,暖和安適地睡著。沒錯,在老濟南城,總有這么一些人,在暖暖的陽光下,與世無爭地生活著,彷佛時光從不曾打他們的身邊經過。他們就這樣自顧自地堅守著一種生命的方式,卻在不經意間就增加了生命的厚度。

老理發店的里的4姐妹
濟南城尚籠罩在薄霧之中,而城中的人們已經各自開始了一天的生活。作為一座省會城市,老濟南城的生活節奏是相對緩慢的。
在濟南的一家老洗發店,有很多人在剃頭、刮臉。許多老人已經迷戀這個老理發店三十多年了,奧秘就在這把老式的剃刀上,它所帶來的那種沁到骨子里的舒坦勁兒是現代化的電剃刀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的。
有顧客告訴記者,濟南市找不到這樣的理發店了,別的地方不給刮臉,價格也貴。“上年紀的人不就是為了刮個臉才來理發的嘛。”
刮臉手藝是傳統剃頭匠的基本功。熱毛巾敷上、老華光肥皂沫涂上、老帆布浸上油、剃刀再吱扭吱扭一毖,淡淡回憶的熱氣就開始蘊上了臉頰。
店主解釋,刮臉得小心翼翼,要不然就能刮破,這個刀子在臉上就得集中精力、小心翼翼。
老式剃刀講究手上的感覺與力道的拿捏、還有刀刃游走的穩定性,而這個手上功夫不經過三年學徒的苦練,是不足以獨立營生的。在過去,從事剃頭行業的人被稱為剃頭匠,是頗受人尊重的。盡管如此,女性做剃頭匠卻是難得一見的奇景,在這個意義上講,宴吉蓮、襲普蘭、劉素華、李玉芹四姐妹可以算得上是這片老街區的特色之一了。
店主介紹說:“ 這個店是1981年2月2那天開店的,到現在已經34年了。從開店我們就在一起,我們不是一個地方,來自于四面八方……人家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吵吵鬧鬧,我們沒有這種情況。”
據說,在這個店鋪最興旺的時候,剃頭匠有七八位。隨著時光的流逝,有些老師傅已經辭世,還有的已經走不動了,留給四個老姐妹的則是這些見證著光陰的老家伙什兒。
店主指著一把老椅子告訴記者:“ 這個老椅子三十多年了,比你們的年紀都大,以前可以隨便轉動,現在都生銹了,銹得都轉不動了。……成了古董了。修都沒地方修去了。如果一旦壞了只能是自己配個件。你看我們人老了,這椅子也老了。”
椅子是鐵做的,雖然生出了一大把光陰的鐵銹,卻也如同陳年的茶垢一般,漾著點香醇而悠遠的老味道。只不過這些也曾坐過年輕時尚姑娘們的老椅子們如今卻再也沒有這樣的艷福了,只剩下了兩鬢斑白的老頭兒了肯光顧它們了。
“到我們這里來的都是老顧客,有的搬家走了還老遠找回來。……年輕人來得少,他們不愿意找我們這樣的老理發匠,怕我們理發的樣子不如意,年輕的要那奇形怪狀的也不找我們,他知道我們也理不了,有的染發的,染得那紅毛花毛的那種,他不上這里來,我們也不會。”
老姐妹們會剃平頭、光頭、西裝頭、泰山頭、平頭……一律八塊錢。她們也曾商量著要不要學點新花樣兒,能多賺幾個錢給孫子們買零嘴吃,后來鼓搗了一陣子后發現實在是不習慣,也只得作罷。如今老主顧們是越來越少,老姐妹們休息的時間也就越來越長,老椅子也早已不再介意自己是不是還能重新隨心所欲地轉動了。時光在這里開始停滯。
最不安全地方的安全守護者
幾乎與此同時,在十三公里外的老黃臺火車站里,一位昨兒剛剃過頭的老師傅正精神抖擻地穿過道軌,走向自己的工作崗位。然而此刻的他并沒有想到是,一場他已經多年未曾經歷過的危險再一次地悄悄靠近。
老濟南城的生活不僅節奏相對緩慢,而且有相當一部分沉浸在古老的建筑里,泛著發黃的歷史光澤。有著一百多年歷史的老黃臺火車站里就生活著這樣一群人。
今天一大早,黃學勤就收到了作業指示:遠道而來的1萬多噸煤炭已經在黃臺站的貨廠靜候,等待黃學勤的調車組用調車機頭將它們運往黃臺電廠。調車組被稱為是在鐵路上“排積木的人”,就是在鐵軌上將火車車廂按照裝卸貨物或者檢修等目的,以及它們即將開始旅行的去向,在站內進行調度和移動,并將它們編組成列。黃學勤正是黃臺火車站調車組的調車長,正在車上向司機布置調車任務。
掛溝、甩鉤、摘風管,幾個簡單的動作就可以完成一節車廂和車頭的聚散離合。然而這幾個動作卻極其講究:防溜是必須先行的防護工作;作業流程,容不得半點馬虎;作業組之間的互相配合,更是需要天衣無縫,稍有不慎,重則幾噸甚至幾十噸一節的火車車廂,還有如老虎嘴一樣的鐵鉤立刻就會讓你體會到“鐵老大發怒”的巨大破壞力。
黃學勤說:“ 我作為調車長,負責全車的安全,包括機車車輛和人員的安全。”
黃學勤邊說邊開始檢查道軌,從鐵軌上撿拾舊報紙。
“檢查車輛的時候,一些木頭、石子,包括方便袋都得把它清理出來,要不然就容易造成脫軌啊。因為方面袋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東西。 如果有硬東西的話就容易脫軌啊。”黃學勤爬上車梯,抓在車梯上。火車發動,黃學勤便指揮車輛移動。
安全被強調成整個調車組作業的重中之重,然而黃學勤必須站立的這個位置看上去實在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扒著火車走的原因是機車頭是推進,就是機車頂著往前走,司機是無法看清前方的,舉個例子如果推得是50多輛車箱的,就是600多米,司機根本無法看清楚前面的路況。”黃學勤說。
重車的調度用的是火車頭在后、車廂在前的推進式作業,而這個時候,調車員就成了這個龐然大物的活眼睛,調車員用肉眼觀察路況并通過燈顯電臺指揮司機操作機車。不過這個“安裝眼睛”的火車車梯卻似乎總是不那么友好:它在炎熱的夏天,溫度升到六七十度,可以煎熟雞蛋,而到了酷寒的冬天,它就成了一個天然的冰窖,不僅冷而且滑。更為危險的是,車站作業區上空是兩萬七千伏的高壓電網,稍有紕漏,強大的電流幾乎會毫無懸念地通過鐵質車廂的傳導將人激成糊焦狀。
“咱黃臺車站目前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給電廠取送煤炭。它每天大約能燒三列,相當于150個車廂,接近一萬噸。冬季供暖燒得多點,能燒四五列,一列五十個車廂,五五就二百五十個車廂。”
新入職的調車員在目測距離時出現了些微的偏差,為了避免可能出現的撞車危險,黃學勤不得不按下了調車電臺上許久不曾用過的緊急強制停車按鈕。在這根拇指的輕動之下,一個重量與長度都幾萬倍于黃學勤的龐然大物就不得不乖乖地喘息著停止了極具危險的移動。至此,今天的一萬多噸煤炭就全部安全地抵達了目的地。
“臺電廠每天大約能燒三列車,相當于150個車廂,接近一萬噸。冬季供暖燒得多點,能燒四五列,一列五十個車廂,五五就二百五十個車廂。”黃學勤說。
這就是黃學勤一天的工作任務,一萬多噸的黑色能源將在黃臺電廠經過一系列的物理化學反應轉化成約2500萬度電能,輸送到濟南城區約80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用以支撐約600萬人口的現代文明。
城市的另一邊,在此時的二七理發店中,一位老主顧端詳著鏡子里的自己,似乎對自己過去和現在的生活都感到心滿意足了。
日升日落、春去冬來,日子一天天地過去,生活依然是單調又平凡,黃學勤和四為老姐妹也知道周圍的世界已經悄悄地起了變化,只是對這份樸素心靈的堅守、對這份平民情感的衷情,更像是一種生命的方式,不能放棄也不愿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