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看著田里的最后一車蘿卜拉走,盧彬抬起沾滿泥土的手,擦拭額頭上的汗水,稍微松了一口氣。望著腳下這片投入兩年血汗的百畝土地,盧彬的腦海中思緒萬千:當初的選擇正確嗎?他不禁再次問自己。“帶花黃瓜”、“毒韭菜”、“毒豆芽”,食品不安全的聲音不絕于耳。兩年前,盧彬放棄原來的事業,毅然承包了章丘黃河農場百畝鹽堿地,他要種出可以放心吃的土豆、蘿卜。他的想法是,憑良心種地,把菜當成自己吃的來種。
更多的農民接受自己的理念,憑良心種地,就能讓更多的人吃上安全的糧食和蔬菜。這是兩年前盧彬的愿想。兩年后,盧彬的愿想依舊,只是他已經感覺到累。
“噴藥的糧食換饅頭又不是自己吃”
“毒膠囊的危害確實非常大,但普通人一年能吃多少膠囊?”一見到記者,盧彬率先拋出他的問題,這個問題他問過許多人。
“我們天天吃的是糧食和蔬菜,而這些恰恰又不安全。”盧彬話語中帶著氣憤。
盧彬曾聽到這樣的消息:有一個種小麥的農民,害怕小麥生蟲就在里面噴農藥,他的親戚問他“你噴了藥,有毒可怎么吃”,他回答:“噴藥的糧食換饅頭,又不是自己吃。”
對此,盧彬頗感無奈。
盧彬推開儲存蘿卜的倉庫大門,隨手拿起一個蘿卜,用水沖掉上面的泥土,“可以放心吃,保證跟一般的蘿卜不一個味兒。”盧彬憨厚地對記者說。
盧彬承包的百畝鹽堿地,以前農民多種植棉花,每年施用化肥、噴灑大量農藥,土壤損害到比較嚴重的地步。盧彬按照自己學到的科學方法處理,噴灑無害生物制劑,施用無害生物肥料,慢慢改良土壤。蘿卜遭遇大面積蟲害時,雇傭干活的工人甚至看不下去想湊錢買農藥,盧彬堅決反對,他要堅持有機的標準。
首都農業集團和北京農學院的幾位專家與盧彬保持聯系,他們曾多次到農場觀測化驗,兩年時間,土壤中自然產生出白僵菌,盧彬的土壤改良已經獲得不小的成效,在專家的眼中已經算是一個奇跡。
“老百姓有抗體我吃的菜是單獨種的”
兩年前,中國政法大學教授何兵的一篇標題為《國家機關為保命,開始自建農場》的文章引起廣泛關注,他提到,許多國家機關自己租地種菜。
近年來,出于對食品安全現狀的憂慮,在城郊租用大小不等的土地,雇一些農民為本單位、本企業種植蔬菜、養殖家禽,形成自供或特供食品基地,在國內許多地區已經不是個別現象,其中不乏政府機關單位。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菜農告訴記者,曾經有一名政府人士對他說“老百姓身體里有抗體,我吃的菜是單獨種的”,意思大概是普通老百姓吃的蔬菜糧食有很多并不安全,身體已經對這些“不安全”有了一定的抵抗力,而吃著特供菜的政府人士就可以對此視而不見。“老百姓的安全到底誰還真心管?”聽到這些,盧彬滿是疑慮。“生態園不生態,示范園不示范。”一位菜農告訴記者,他在網絡論壇上曾經看到這樣一句話。他表示,很多生態園拿著政府的扶持資金,但做不到“生態示范”,示范園的監控作為擺設,壓根不開,農藥照用不誤。今年夏天,一位婦女在一個生態示范園基地噴灑農藥,被藥熏得暈倒。有些采摘園,上午噴藥,下午就允許進園的游客采摘……“這樣的能算是有機蔬菜嗎?”盧彬表示,“一個有機認證,4萬塊錢就可以買到。”沒有相應的種植環境,根本種植不出合格的有機蔬菜。高級農藝師陳冠昌也曾告訴記者,有機蔬菜的認證對蔬菜生長環境中的水源、空氣、土壤等要求非常嚴格,對于市面上繁多的有機蔬菜,他也表示懷疑。
希望更多的人接受“憑良心種地”的理念
看著倉庫中儲存的20余萬斤蘿卜,盧彬的心中還是感覺不到輕松。單是租用這個冷庫,他已經先行支付了4萬元。百畝蘿卜,他投入近15萬元,如果售賣成本超過1元的蘿卜也是他的頭疼事。“‘農超對接’是一個好事”,但超市時常通過對農副產品壓價來吸引顧客的方式,讓盧彬不敢再送往超市,他算過賬,“送一車賠半車”,“超市里的價格過低,市場上的價格也就亂了”,到市場批發,他又會賠錢。讓他稍感欣慰的是,蘿卜已經得到認可,“很多吃過的人還會再買”。
兩年時間,“讓更多人吃上放心菜”的理念從沒有在盧彬腦海中消失,附近的不少菜農經常向他請教一些問題,他也不忘推廣自己的理念。盡管困難重重,甚至讓盧彬喘不過氣,但希望的曙光支撐著他不放棄。“種植蘿卜已經賠了很多錢,我自己一個人已經無力再投入更多。”明年,盧彬有這樣的計劃:指導菜農,統一組織生物菌、生物肥料的購買,吸引更多的菜農來做有機種植;與公司進行合作,由客戶預定,按照客戶的要求種植。“希望更多的菜農把菜當成自己吃的來種。”采訪最后,盧彬依然不忘重復他的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