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歲的思思帶著1歲的女兒，在新生活地“小希望之家”開心地玩耍 攝/法制晚報記者 鄒艷清脆的童音，稚嫩的面龐，一歲孩子的媽媽，這些都集中在這位1998年10月出生的15歲少女身上。
她叫思思，是一位來自四川農村的女孩。14歲，她被一男子拐走、強奸，并生下了女兒。
15歲，“女兒的爸爸”拿著鐮刀欲砍死她全家。青春的花季過早調零。
如今，孩子的父親因“強奸罪、故意殺人罪”被判刑10年6個月。經歷苦難后，思思得到社會各界的幫助，來到了“小希望之家”救助機構，曾被折斷翅膀的她準備在這里重新起飛。
曾經 少女被拐 15歲當媽已一年
2012年5月25日，對于思思是個不堪回首的日子。
那時，她剛從四川老家來到江蘇常州，爸媽長年在這里打工。在此之前，她是個初一的學生，四十天之前，媽媽把她從學校帶到了這里。
這天下午，她和一位認識的姐姐出去玩，兩人坐上了一輛面包車。然而，上車時她發現了一名男子——在過去的四十天里每天都給她送早餐的任某，她對他并不熟悉，從沒有接受過他的早餐。
車子急駛而去，思思開始害怕，她的手機隨后也被沒收。這一天，她被帶到了浙江金華；這一夜，任某將她強奸。“睡在旁邊的姐姐對我的呼叫卻不理不睬，第二天便自個兒回家了，把我留給了任某。”
隨后的一年時間里，任某帶著思思輾轉于全國各地，去過湖北、青海、云南。“每到一個地方，都只待一兩個月，他邊打工邊守著我，我沒能逃脫。”思思說，那段日子，都是在恐懼中度過。
云南昭通市的一個偏僻的村子是任某的老家，思思在那里生活了半年，也在那里生下了女兒豆豆。懷孕時，盡管無數次想墮胎，“下雪的時候，我上廁所的路上摔過三次跤，但孩子還是沒掉，只是被他們家人看得更緊了。”
她一天也沒有停止過要離開的念想。在任某的家里，思思說她并不受歡迎，因為懷孕不能做家務，“他(任某)媽媽經常責怪我，說我不干活兒。”思思說，在任某家里，她特別壓抑。
在決定思思未來的問題上，任某和思思家人意見相左，思思回了娘家。有一天，任某想帶思思走，被思思的弟弟看到并阻止。
任某將思思的弟弟、思思都推到了門口的河里，來救他們的爺爺也沒幸免。不僅如此，任某找來一把鐮刀，跳下水，對著他們胡亂地砍。附近的居民救起了他們，也報了警，于是這起強奸案案發。7月29日，任某因“強奸罪、故意殺人罪”被判刑10年6個月。
在媒體的報道和社會各界的幫助下，思思走出了這段陰影。7月24日，她帶著女兒來到了“小希望之家”，開始了新的生活。
如今 一人帶女兒 開始了新生活
8月3日早晨7點，第一縷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思思醒了。睡在她旁邊的1歲女兒豆豆，正在用手撓她，她笑了。這是思思來上海“小希望之家”的第一周。
位于閔行區的一棟小別墅，是“小希望之家”上海的寄養點。思思的臥室在二樓，其他志愿者們都住在一樓，這棟別墅是他們全部的生活范圍。帶孩子、看書、做點家務是思思如今全部的生活內容。
從床上爬起來之后，她便來到臥室旁邊的洗手間洗漱。剛刷完牙，女兒豆豆就爬到了她的身邊，拉扯著媽媽的衣服。
思思知道女兒是想洗臉了，她擰干毛巾在女兒臉上抹了一把，然后自己洗臉。
9點30分，志愿者們都出去了，就剩下思思和兩個小孩。除了女兒，思思還幫忙照顧另外一個小孩——小林子。哄著小林子進入夢鄉，思思就帶著豆豆玩耍，儼然一副大人模樣，“媽媽”的身份讓她有種超乎同齡的成熟。笑時的羞澀還是透露著她的孩子般的稚氣。
時間到了11點，思思拿出小玩具車，和女兒玩了起來，母女倆把車子推過來推過去，豆豆樂的哈哈大笑。趁著女兒玩得開心的空當，思思快步來到洗手間，將衣服放進洗衣機里洗，然后再回來陪女兒。在這個過程中，也沒忘記將洗好的衣服晾了起來。
不一會兒，樓下安裝寬帶的人過來了，思思放下女兒下去招待。豆豆看見媽媽不見了，就開始沿著樓梯往下爬。思思聽到聲響，趕緊將女兒抱回屋里。“前天我在洗澡的時候，她沿著樓梯往上爬，我看到的時候快爬到樓頂了，嚇死我了。”思思擔憂地說。
一直以來，豆豆都是思思自己帶的，孩子的每次哭鬧，都是15歲的思思一人來哄。日復一日，在她的照顧下，孩子已經開始蹣跚學步。“女兒很黏我，她爸爸從來沒哄過她。”思思說，“7月29日，任某被判有期徒刑10年半，我覺得我終于解脫了。”
11點40分，思思來到一樓的廚房，準備做飯。
她打開冰箱端出兩盤菜，一轉身，看到豆豆正將手伸進櫥柜，準備拿刀。思思大叫了一聲，趕緊抱起豆豆離開了廚房，來到客廳，用她的小手掌輕輕地打著豆豆的屁股，一本正經地教訓女兒：“不能拿刀，聽到沒有！”語氣里透著一種慈母的嚴厲。這種“教育孩子的聲音”讓人聽了，很難與她依舊稚氣未脫的“孩子般的臉龐”相對應——15歲的她擔當著“母親和父親”的雙重角色。
充實 打算通過學習給女兒創造幸福
15歲的媽媽與1歲的女兒，又出現了“爭執的一幕”。豆豆聽了媽媽的“教訓”，“哇”地哭了。思思又開始給豆豆找玩具，把女兒抱在懷里哄，熟練得讓人不敢相信她自己亦是個“15歲的孩子”。思思輕輕拍著女兒的背溫柔地說：“媽媽帶你睡覺去……”
她將豆豆抱到臥室，輕輕放在床上，開始給她換紙尿布，孩子又開始哭鬧了，“豆豆最不愛穿這個了。”不到一分鐘，思思就給孩子換好了紙尿布。“這些都是好心人送的。”思思說，自從她的事被媒體報道之后，很多人給她送來了奶粉、紙尿布等，給了她很多幫助。
思思邊哄著女兒，邊熟練地泡奶粉：她將事先晾過的開水嘗了一口，加入適量的開水，再用勺子往里面灌奶粉，動作非常熟練。豆豆拿到奶瓶，咕嚕咕嚕地開始喝起來，不一會兒眼睛就瞇上了。看著女兒慢慢入睡，思思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飯后，洗了碗，思思開始上網，她在查一些怎樣開網店的信息，她說，想自己掙錢。
不一會兒，她聽到了女兒的哭聲，趕緊趕到二樓陪女兒。安撫好女兒，她拿起床頭書看了起來。她最近喜歡看一些育兒方面的書。“我現在的生活過得很充實，閑下來的時候可以看很多書。”思思笑著說。晚飯后，燒水給女兒洗澡、哄女兒睡覺之后，她終于將剩下的幾頁書看完了，也熄燈睡覺。
這樣的生活，思思說她很滿意。關于未來，她覺得應該通過自己的努力，通過學習、掙錢來給女兒創造一個幸福未來。
未來 小希望之家：建議思思重返校園讀書
1歲的豆豆越來越重了，思思15歲的小身板抱著女兒越來越吃力。蹣跚學步的豆豆，放下扶著墻壁的手向媽媽走過去，顫顫巍巍，快到媽媽身邊的時候，一下撲了過去，思思張開雙臂抱著女兒使勁親。
一年多，思思已經從一個懵懂少女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媽媽，對孩子的呵護跟其他媽媽沒有絲毫差異。“小希望之家”的負責人陳嵐說：“思思很厲害，照顧孩子有模有樣，一點不像15歲，見她當時就被她感動了。”陳嵐說，她打算給思思開設一個專項的愛心基金，供思思成年。
“未來看她自己吧，我們也建議她重返校園。她成績挺好，很聰明，所以最好還是能回去讀書。我們會請育嬰師幫助她，白天她可以去學習，以后能像正常媽媽一樣出去上班。”陳嵐說。
《法制晚報》：你和以前的同學有聯系嗎？
思思：qq上有聯系，但很少了。看到他們的空間里說高中的一些事，有時候挺難過的。他們有時候也問我現在的情況，我都沒說。
《法制晚報》：現在還想回到學校嗎？
思思：經歷了這么多事情，如果回到學校讀書，要好多年，太耗時間了。豆豆慢慢地長大了，懂事了，會給她帶來不好的影響。過兩年她就要上幼兒園了，要花很多錢。我想學一門上手快點的技術，能快點掙錢，白天學東西，晚上做兼職也行。
《法制晚報》：孩子的身世將來會告訴她嗎？
思思：以后長大了她要是問起，我就說她爸爸死了。等到她懂事后或許會告訴她(沉思片刻)。
《法制晚報》：你恨孩子的爸爸嗎？
思思：希望他從我的世界消失，以后再也不要來找我。關于他們家的所有我都不想再觸及。
《法制晚報》：你責怪自己的父母嗎？
思思：他們重男輕女，我家所有的親戚都知道，我媽把全部責任都推到我身上，我現在也不好說什么，發生這樣的事怪誰也沒用。
《法制晚報》：你爸媽現在對你怎么樣？
思思：我剛來的時候，他們說要把我帶回去，把豆豆留在這里。但是我不想回去，我打算一直養豆豆。我媽一直想把孩子送人，讓我跟他們一起打工。上次我們住院花了家里不少錢，我媽很不高興。7月24日我離家那天，我媽用3萬元將豆豆賣給了別人，他們本來晚上要把豆豆帶走的，我提前離家了。
《法制晚報》：接下來怎么打算的呢？
思思：現在只想好好帶孩子。以后我想去學美容，還想當蛋糕師做蛋糕或者幫別人帶孩子。以后，有空的時候我也會來這里做志愿者。
思思把我們送到門口，對著記者揮手。一縷陽光照射在她稚嫩的臉上，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文中思思、豆豆均為化名) 文/麗案調查工作室 記者 鄒艷 實習生 王欣桐 何孟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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